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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文化部中国发布网特邀作家王树仁小说连载《花月恨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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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花月恨》
     
      王树仁
     
      第四集
     
      “大雨落幽燕,白浪滔天……一片汪洋都不见,知向谁边?”浩川一边挥毫泼墨,一边吟诵着毛主席的《浪淘沙·北戴河》“往事越千年,魏武挥鞭……萧瑟秋风今又是,换了人间”。
     
      “笃笃笃……笃笃……“突然,紧闭的木板门被人叩得咚咚响。浩川吹熄蜡烛,准备去开门。
     
      “青天白日的,关着门,窗帘也拉上了。一个人闷在黑咕隆咚的斗室中干些什么呀?怎么天窗也不打开……“是一个女人的声音。门开了。没想到风情万种,仪态万千的凤荷姑娘出现在门口。她背后的高山上盛开着一树树杜鹃花—有粉红的……一丛丛,一簇簇千姿百态,袅娜迷人。含情脉脉的朵朵鲜花绘成了花的海洋;姹紫嫣红的花海铺天盖地而来,扑入人的视野,宛若是织女织成的一片征彩霞。此时一阵风从九天刮了下来,竟飘落在月亮溪畔的木兰山上……
     
      “借得灵芝占花魁。”相比之下,那衬托着妙龄佳丽凤荷姑娘的朵朵山花,似乎还显得有些黯然失色,自惭形秽。
     
      此时此刻,亭亭玉立的书呆子浩川面前的佳人,比平日更显得风华艳丽,楚楚动人。
     
      “川哥,大白天也让我吃闭门羹啦!难道不欢迎我?还是你卧房中藏着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,搞得这么神秘兮兮的。”凤荷一双令人销魂的星眸直勾勾地盯着情郎哥。
     
      “没有,没有呀!”浩川就怕心仪已久的美女生气,一时有些惊慌失措,一紧张,冷汗都渗出来了。
     
      “一定有鬼。看你鼻子尖上,额角儿上都泌出了汗珠子。我刚才分明听到你在跟一个女人在屋里说话哩。”
     
      “没有,真的没有,我……”浩川脸容失色,连话都几乎说得吞吞吐吐的,“你看,你叫我怎么说呢。”
     
      “这还不好办啦,打开天窗说亮话。你如果不喜欢我,就讲明,别掖着藏着。花好开好谢。我虽然不是小气到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的人,但我也有做女人的尊严。”
     
      “凤荷,你听错了。我刚才是在一边作画,一边自言自语,天地良心。我只有青灯为伴,你怎么……”浩川一急,脸都涨红了,一直红到脖子根上。
     
      “我什么啦?我是在无中生有?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是不是?好,我们干脆拉倒,从今天起,大路朝天,各走一边,你走你的阳关道,我过我的独木桥。一定是你见异思迁了。你现在是吉林文学院的高才生了,是未来的大作家,是巴金第二,曹雪芹还魂,我是一个只有初中文化的小家碧玉,别配丑你这个臭鸡屎分子了!”
     
      凤荷几乎是勃然大怒,蛾眉倒竖,凤眼圆睁。
     
      “好,我不在这儿碍人家的眼,好,我走!”
     
      “凤荷,你胡说些什么呀?”浩川抓住了她的手,死死不放,“凤荷,你要是不放心我,以为我是玩弄你的感情,脚踏两只船,金屋藏娇,你可以满屋收嘛,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啊!”
     
      “天下的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。今天本人既然把话都挑明了,把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。我也就干脆来一个一不做二不休。你究竟是人是鬼,今天一检查就会水落石出。想把我当猴耍,没门,想吃在碗里又看到锅里你还嫩得点。我今天如果检出个鸡头鸡脚来,休怪我翻脸不认人。我可是不是好下锅的小白菜,也不是好糊弄的火柴盒儿,我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!”凤荷有些激动,脸庞在痉挛,浑身在抖动,四肢也仿佛在不听使唤地弹弦着。“为人不做亏心事,半夜敲门心不惊。”浩川没法,只好拉开了窗帘。
     
      “别动!”凤荷以命令的口吻一字一顿地“把窗帘原封不动地拉上,又点上蜡烛,闩上门。”凤荷将斗室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放过。连床旮旯都检查过了,没有发现任何痕迹。她一时感觉到她的川哥真是属于她一个人的了,并不是象外人风传的风流公子,更不是采花大盗……
     
      “凤荷,你刚才这一阵子就像是日本人进城……非来个“三光”不行呀。”浩川激动了,他终于禁不住张开双臂拥抱着心爱的凤荷。
     
      “少来这一套,滚一边去。川哥,我把丑话说在前头,没打破盐罐之前,先扫地。今天我扑了个空,说不定明天、后天、老后天,我又会出奇不意地来你个大扫荡……你要想跟我天长地久,就得一心一意,别三心二意川哥,你要知道,从我向你借了《今古传奇》这本书的那一天起,我们俩就绑在一起了,我把自己一生的幸福都已托付给你了,我已经决心义无反顾地跟你在花前月下,海誓山盟。我图的是能与自己心爱的男子汉相儒以沫,举案齐眉一辈子,一直到白头,让我们一起日出而作,日落而息,风雨同舟,同甘共苦。但自古多情空饮恨,多少柔情多少泪,你这么优秀,人民老师,国家干部,现在又在进军文学,将来也可能当上作家。我却是个农家少女,两人地位的悬殊,这让我对你确实有些不放心。川哥,你别怪我啰嗦!男人有了钱往往变坏,你爹和你堂兄就是最好的见证。听娘说,你爹年轻时想讨小妾,慑于祖母家庭的反对,你爹只好放弃讨姨娘的念头。我还听人说,你的两位堂兄一个考上了林学院,一个考上了医大,他们为了当官,未成才之前,你两位堂嫂就从娘那里借钱,又把自己的金耳环卖了,金项链也卖了,平时还烧炭、卖炭、卖柴送他们读大学。而你的两位堂兄为了骗你两位堂嫂说得天花乱坠。说是将来他们有了出息,当了官,就把她们从这麻雀不落脚的山旮旯带出去见世面,一起过幸福日子。可是他们后来大学毕业后,都成了现代的陈世美,把两个为他们付出一切牺牲的糟糠之妻,无情地拋弃了。如今尘世中少见吗?”
     
      “凤荷,我与他们不同。他们是父母包办的婚姻,是父母之命,媒妁之言。而我们两人虽是外公牵线,但我们是双方自愿,自由恋爱,真心地爱对方。凤荷,你在我心中比钱财都重要。我宁愿放弃整片森林一亿次,也不愿放弃到了手的灵芝。你凤荷在我眼中就是女神,你天生丽质,心地善良,你简直就像是林妹妹黛玉一样,美压群芳,光彩照人。
     
      “川哥,”凤荷这时来了个90度的急转弯,蝴蝶般翩跹地飞入了浩川那宽阔的怀抱说,“我刚才是不是太任性,太疑神疑鬼了?”
     
      “有那么一点,不过……”浩川动情地吻着她那脸庞晶莹的泪花和那玲珑玉润般的耳垂。“我很霸道,很小气是不是?川哥,快回答我快回答我呀!川哥,我是有点过分,不会怪我吧?不会恨我吧?”凤荷用纤纤玉指拔弄着未婚夫那下巴下腮上的山羊胡和络腮胡须……
     
      “怎么会恨你哩?我爱你都来不及,我一直把你捧在心上都怕碎了,含在口里怕化了。你是你父母的掌上明珠,你更是我心中的玫瑰。你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,打是痛,恨是爱。俗话说,爱之深、痛之切,说明恨,
     
      之深,恨得越深,也证明你爱我很深啊!”
     
      “川哥,只要你明白这一点我就放心了,比喝密还甜。川哥,如果你想做什么就只管大胆地放手去做……”
     
      凤荷躺在浩川怀抱中,安安静静地闭上了一双美丽的大眼睛,浩川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蠢蠢欲动,热血沸腾了……也难怪,他不是木头,也不是花岗岩,他是一个有七情六欲,血气方刚的青春少年啊!这时,他忽然想起了“有的教师跟蛇铺的女青年不清不白,不注意影响……”校长的话仿佛又在耳边响起。“不!我不能这样,我不能有肮脏的灵魂,我为人师表,岂能在洞房花烛之前越雷池半步?贞洁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比什么都重要。浩川我还是一位先进工作者,一位优秀的班主任啦!”想到这里,浩川停止了狂亲乱啃,他立马松开双手,从室内跑到了外间的办公室,大口地喘着粗气。凉风为滚烫如赤炭的后生子散着热。
     
      “川哥……你怎么啦?川哥,你……”凤荷独坐床上,隔着纱账,花容失色,犹抱琵琶半遮面,话不尽百媚千娇。她感觉空气在凝固,接下来是一片死寂。
     
      “哇……好美啊!”凤荷轻移莲步袅袅婷婷地走了过来,烛光摇拽,暗影幢幢……桌上的字画《沁园春·雪》似一盏明灯照亮满屋。“昔秦皇汉武,略输文采,唐宗宋袓,稍逊风骚,一代天骄,成吉思汗……”看到这里,凤荷情不自禁地敞开胸襟喃喃自语:“川哥,你真是壮志凌云,才华盖世呵!你欲与天公试比高,我得到了你,真是三生在幸嘞!”
     
      “风荷,这是毛主席的大作,我算不上什么,不过从今以后,有你的红袖添香,我一定会步入文坛,写出好作品。我决心像鲁讯,像老舍,像巴金,像周立波、丁玲、严文井、孙犁一样写出大作来。”“川哥,我喜欢三朵花。”凤荷扑闪黑白分明的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情意绵绵地说着。“什么?三朵花??浩川一头雾水。
     
      我说的是“谭士珍老师的《朝阳花》,茹志鹃老师《百合花》,冯德英”老师的《苦菜花》。凤荷简直像是如数家珍。
     
      “我只对你这朵女人花情有独钟!”浩川深情地直勾勾地对着近在咫尺温驯得像小鹿的心上人,四片滚烫的嘴唇又开始零距离接触合一了……
     
      凤荷偎依在浩川胸前,芙蓉账里醉鸳鸳。恋人之间亲密无间的接触,多情的凤荷不禁思忆起往事连连……
     
      “凤荷姐----“豆蔻年华的两个美姐,一时眼尖地发现了面如桃瓣的凤荷,柔声地喊道。
     
      “美姬!“凤荷朝两个小丫头袅袅婷婷的迎了过去。
     
      “凤荷姐,你左顾右盼,在寻找谁呀?你有事,那我们就走了。“金姬说完又掩口笑道。
     
      “没……没事……你们留下来,好不容易才遇见你们姐妹俩,小时候我们一起骑竹马,打伞,捉狗儿,种瓜瓜儿,玩,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,还记得不?今天好不容易见到了,为什么又要走嘞!”,凤荷焉然一笑地又说着。“记起来了,当年,我们不还在外婆家的天井里一起打过秋千,在莲花池边一同观过金鱼……””对对,我们在竹林中还挖过笋,一起吃过外婆的地瓜片,一起吃过外婆的炒米。”一时间美姬、金姬二张嘴简直如数家珍,岁月如诗般隽咏,一段往事的回忆使得三姐妹十分开心。
     
      “凤荷姐,我三哥在外婆的后院还给你打过杨梅和打过板栗吃哩。”美姬对凤荷又挤眉弄眼地补充了一句。
     
      “是呀,我也记起来了,三年前我三哥还带我们一起到外婆的采园里偷黄瓜、木瓜吃……哈哈!想起来真好玩!今天,我们又去太阳溪捉泥鳅、翻螃蟹去好不好?”金姬又十分开心地说。
     
      “金姬,刚才那帅哥是你三哥么?”凤荷问。“
     
      “他……哈哈……凤荷姐,你看走眼了,他才不是哩!”金姬说话时,头摇得像拨货郎鼓似的。“我有三个哥。大哥浩海又名浩仁,是服装设计和形象设计师,他开照相馆。我三哥考上了县一中啦,将来是清华、北大、复旦的苗子,他现在县城学ABC和数理化。我是个中国人,不必学外文,也不学ABC,照样干革命。我是学好数理化,走遍天下也不怕。”
     
      就你这个小精灵鬼人小鬼大!“凤荷用手指点了一下金姬的小鼻尖儿欢快地说着。
     
      “别打断本姑娘的话,我三哥与二哥不同,虽然长得有些相似,但二哥属龙,三哥属马,长大了走南闯北,行走江湖,四海为家。我二哥忠厚老实,为人胆小,本份,在三尺讲台给学生讲上下五千年……他读书破万卷,写的文章能当鱼肉下饭。”、
     
      “你二哥这么厉害呀?为什么不去考大学?”凤荷问。
     
      “凤荷姐,你打破沙锅问到底是查户口还是查特务?”金姬斜了一眼大美人风荷。
     
      “我爹退休了。娘体弱多病。为了养家糊口,为了送我们三兄妹读书,二哥只好牺牲自己的前途,放弃了考大学,如今当上了孩子王。”美姬补充道。
     
      “真遗憾!”凤荷笑道,“我哥考上了军官大学了。”
     
      “恭喜凤荷姐,你有个军官哥哥,多了不起呀!”
     
      金姬拍手叫好,几乎一蹦三尺高。
     
      “美姬---金姬----”浩川穿花拂柳,一路寻了过来。
     
      “浩川哥---”凤荷朝阳光少年招手。
     
      “二哥---”、“二哥---我们在这儿哩!”金姬美姬不约而同地朝浩川招手。
     
      “男儿不合女儿伴,,谁叫你一个男子汉掺谈我们的热汤!”等浩川走近了,金姬故意跟二哥抬杠。
     
      “小丫头一点不懂规矩。去!你两姊妹买冰糖葫芦吃去,快点去,”美姬看出了其中的奥妙,心照不宣地拉着小九妹的手一溜烟功夫就不见了人影。
     
      戏台右角下只剩下凤荷和浩川,四目相对,一个是如露闪电,一个是含情脉脉……
     
      “是我,浩川哥。”“你叫凤荷!我想起来了。”“嗨,你不要鼻子,不要---小二哥亲媳妇儿,新娘子……哈哈”金姬从他们背后闪出来,挤眉弄眼,对两个一见钟情的青年男女扮了个鬼脸。
     
      凤荷脸上倏地飞起了玫瑰云。浩川的脸一下子也红到了脖子根。“死丫头,滚一边去!”浩川两眼圆睁地瞪了小九一眼。
     
      “树上的鸟儿双成双对,绿水青山带笑颜,随手摘下花一朵,我给娘子戴发间……”小九妹金姬眉飞色舞地取笑一对情窦初开的意中人。
     
      “坏嘴,小心哥打你的耳瓜子!”浩川一时声色俱厉。
     
      小九妹吐了一下舌头,逃之夭夭,眨眼间便消失得杳无影踪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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